城市的夜空
竹马竹马呈×蛇
长夜寒静，天上无星，城市的灯光将夜空染得什么也看不见。我们静静地，像两只离群的野兽，站在漆黑的原野深处，眺望虚无的方向。
农村的夜空，很高很高，仲夏夜的宁静，也不知是谁来划破。几十年前，他们还是少年。在这里相遇。少年的他们，不用在意世情，无畏别人的目光。
他们从小一起长大，是一起掏过鸟窝，捅过马蜂窝，也是一起在繁星下的田地里打过滚的好兄弟。那么那么单纯。这是几十年后，他们回忆起来，最美好的时光，那时的他们纯的如溪水，净透。
从什么时候开始，贺呈会抽烟了。放学后，蹲在土马路边，身上盖着校服，却一点也没有学生该有的样子，他蹲着，过路的摩托扬起一阵尘土，一根烟抽完，接着又是一根。蛇立也曾拽着他的校服衣领质问：“说好的要一起走出去，去看看城市的夜空呢！贺呈！你他妈的这样算什么男人。”贺呈被他拽着衣领，像个被丢弃的布娃娃一样保持着他脸上的面无表情，目光发涩地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蛇立。后来，蛇立放弃对他的说教。
在这个一圈又一圈的深山里。走出去？蛇立一直是个孤儿，在他刚出生的时候父母就都去世了，贺呈的父母看他可怜，收留蛇立，却从小离开他们，只有在春节会回来。哦，是那一次，只有母亲回来了。父亲和母亲分手了，父亲另寻新欢，母亲在又一次看到贺呈颓废的样子后，失望至极，也离开了他。
那个晚上，贺呈自己一个人躺在他和蛇立小时候躺过的田里，望着触碰不到的黑天。
蛇立被贺呈关在贺呈的家中，不让他去上学。因为贺呈认为，蛇立会离开他，彻底的离开，就像父亲母亲一样，他不能再失去谁了，何况他只有蛇立了。于是，纵使蛇立在屋子里骂的昏天暗地，纵使到最后变为声声哭求，贺呈都铁着心蹲坐在门口抽烟。房中破旧至极，地板是水泥，家中只有一张椅子，一股阴冷的霉味。贺呈会定期进来给蛇立送泡面，会在这个过程中盯着在床上缩成一团的蛇立，捏成拳的手心里是渐渐深陷的指甲。
记不清了。是5月的哪个夜晚，蝉鸣声中，贺呈逼迫着蛇立发生了关系，他永远忘不了蛇立在自己身下一抖一抖地抽泣，一遍一遍地求他放过自己，可他没有。那个夜晚贺呈很疯狂，像是野兽，而不是个人类。破晓时分，贺呈最后仔细看着蛇立熟睡的面庞，伏着身吻了吻他的额头，虔诚。
那个黎明的太阳很不火红。是哑的。
等蛇立再次醒来，贺呈将一个破旧的背包递给他，里面都是钱。十块，二十块，五十块，也有一块，一摞一摞地绑好，算下来也有个几千。这是贺呈攒的，以及这几年以来去给人家洗碗端菜攒的。“你得好好读。我找兄弟在那边给你找好了学校。”说着递了一张卡给他，“以后我每个月都会往里面打钱。春节想回来就回来……不回来就算了……我…”没有下文了。贺呈没再往下说，给他背好包，把一瓶水给他。“去吧。去看看你梦想中的城市。”
蛇立在新的学校，新的环境，他住在贺呈的兄弟家。一切都很不一样，可他在每个梦里，都会见到贺呈，会想念他，他在干什么。蛇立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。可他不知道，这也许就是爱呢……
蛇立被欺负了，因为他是从农村来的，开口就是难听的普通话，老师多次制止无果。贺呈知道了，咬咬牙，愣是省了钱买了车票，熬过晕车，替蛇立警告了那群学生。贺呈没敢，没敢去问问蛇立最近怎么样，有没有好好学习好好吃饭，他害怕蛇立嫌弃他，他只是在学校门口的树下，远远地看着他出校门，仅此足矣。
其实，蛇立看到贺呈了，也许是他显得格格不入，又或者是蛇立心念着他。只是，谁也没有勇气上前跟对方打招呼。蛇立没有再被欺负了，他知道是贺呈帮了他，那个夜晚，他在城市里，望着城市里的夜空，没有星星。那个夜晚，贺呈在村子里，望着村子里的夜空。蛇立的成绩逐渐跟上来了，他本就聪明，没有人打扰，一个劲的往死里读书，成绩一下子到了年段前三。
那年春节，蛇立带着自己的成绩单忐忑不安地回了小村庄，他看见贺呈站在村口张望。脚边的烟头有许多。他下了车挪步过去，给了贺呈一个大大的拥抱，两人无言，却是都哭了。
长大后的蛇立，在结束了一个极好的大学生活后，得到了一份工资颇高的工作，他终于有能力带着贺呈来这城市了。
他望着城市的星空，静。
贺呈不愿跟着他来城市，不愿给他丢脸，不愿插足他美满的生活。贺呈骗他，自己要结婚了，和邻村的一个女孩。蛇立吼哑了嗓子，最后他在贺呈的怀中睡过去。隔日醒来，早没了贺呈的身影。
走在马路上，没有贺呈的陪伴，第一次，没有他的陪伴。蛇立拖着行李箱，站在马路的尽头望着那个小村庄，他多么希望那里会有一个人影冲出来，向他奔来，可是，没有。
他回到城市后，时常会和贺呈发消息，只是贺呈回的一般都是寥寥几语。
几年后的那天，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，他在自己的公寓下看到贺呈了。彼时的贺呈，穿着西装，打着领带，手里拿着一捧花。蛇立扑上前去，紧紧地抱着他。
那个晚上，贺呈抱着蛇立看了一个晚上的夜空。看，这就是城市的夜空。
评论(4)